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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天嘉四年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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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官之仪,多种多样。

守、试、假、权为试用,期满之后或真除实授,或罢归撤职。

参、知、平、议为参与,或共同议事加强体制,或彼此牵制加强控制。

行、领、兼、带为兼任,低官假行,高官判带,同级兼领,为权宜之计。

典、护、督、录、都、监为实权,多授节。

拜授则是至尊直接任命重臣,身为人臣需加以答谢。

侯安都改授江州刺史,就任之前需要来到建康,行拜官之仪,答谢天子之后方可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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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嘉四年五月三十。

陈蒨设宴招待侯安都,为其洗尘践行。又召集其部下将帅。

临行前,侯安都和前来送行的家人一一道别,抱了抱已经四岁的四子侯亶。

然后和侯胜北二人,汇合一干下属,出石头城,向台城行去。

众人穿过外城的西明门,来到台城南面。

当初父子二人就是在这里,三百甲士杀出,击败了徐嗣徽和任约来犯的轻骑。

不过这次没有从东西掖门进入,走的是中间的大司马门。

众人寄放了马匹兵器,改为步行入城。

此处就需要分开了,内侍引侯安都前往嘉德殿参加至尊赐宴,其余诸人则是前往尚书省候命。

侯胜北看了阿父一眼,侯安都则是回以微笑。

……

在尚书省等待的时间无聊又漫长,侯胜北胡思乱想着。

等到了江州,什么时候再把家里人接过去,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吧。

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和至尊之间彼此相安无事,谁都别管谁。

嘉德殿,阿爷讲的三国故事里,好像是董太后居住的,本是至尊商议礼仪的地方,由于灵帝继位时年纪还小,其母董太后便选在嘉德殿临朝听政。

灵帝亲政后,仍在这里朝会大臣,最后病死于嘉德殿。

何太后辅佐少帝继位后,仍在嘉德殿处理政务。

为便于天子处理政务,尚书台就设在嘉德殿的边上。

本朝承袭汉制,嘉德殿和尚书省也相隔不远。

不过大将军何进被骗进宫,就是在嘉德殿被十常侍所杀的呢。(注1)

呸呸呸,我在想些什么呢。

……

事情起于瞬间。

就在侯胜北以为这是一次普通的赐宴,等待结束之后,便可和阿父出发前往江州之时。

不知哪里发出的一声号令,尚书省突然涌出许多兵士。

一个个身披劲甲,手持矛槊,前排竖盾,后排弓弩指向众人,如临大敌一般团团围住。

诸将进入尚书省,只戴武冠穿战袍,人人赤手空拳,都是大吃一惊,不知发生了何事。

朝廷为何要这般对付自己!?

只有侯胜北明白,他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此刻终于掉了下来。

陈蒨,你还是忍不住动手了啊。

……

一个文官模样的人,慢慢踱步走了出来,隐身在甲士大盾之后,只露出半个脑袋。

侯胜北认得是中书通事舍人蔡景历,此前秘不发丧,以蜡制棺的就是此君。

阿父派人联系,打探朝中消息的也是他。

此人现身此地,不问可知投靠了陈蒨。

阿父危矣!

只听蔡景历取出诏书念道:

“侯安都素乏遥图,本惭令德,幸属兴运,预奉经纶,拔迹行间,假之毛羽,推于偏帅,委以驰逐。位极三槐,任居四狱,名器隆赫,礼数莫俦。”

“而志唯矜己,气在陵上,招聚逋逃,穷极轻狡,无赖无行,不畏不恭。受脤专征,剽掠一逞,推毂所镇,裒敛无厌。”

“寄以徐蕃,接邻齐境,贸迁禁货,鬻卖居民,椎埋发掘,毒流泉壤,睚眦僵尸,罔顾彝宪。”

……

侯胜北听得冷笑不已,污蔑之词罢了。

掘墓的事情有之,两国通好,贸易往来不是很正常?禁止走私更是边军的职责。

至于什么买卖居民,这不是胡扯吗?

阿父立下的累累战功,岂是你这无良文人堆砌的肮脏词句就能一笔抹杀的。

我父虽非纯臣,然上述之罪状,其辞多诬,至易见矣。(注2)

又听蔡景历继续念道:

“去年十二月十一日,获中书舍人蔡景历启,称侯安都去月十日遣别驾周弘实,来蔡景历私省宿,访问禁中,具陈反计。”

“朕犹加隐忍,待之如初。爰自北门,迁授南服,受命经停,奸谋益露。今者欲因初镇,将行不轨。此而可忍,孰不可容?”

“赖社稷之灵,近侍诚悫,丑情彰暴,逆节显闻。外可详案旧典,速正刑书,止在同谋,余无所问。”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侯胜北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无法遏制的怒火透过眼神,怒视这个秉承上意,赤裸裸诬告的小人。(注3)

蔡景历何许人也,我阿父用得着向你具陈反计?

还犹加隐忍,待之如初?

说出这等话来,陈蒨真正不知羞耻!

他记下了这个逢迎上意诬告的小人,以及背后指使他的皇帝!

侯胜北在尚书省议事大堂中,彷佛受伤的野狼一般,桀桀大笑起来。

左右诸将恐他情绪冲动之下发疯造次,紧紧拉持护住。

……

宣读完诏书,侯安都被囚于嘉德西省。其他将帅则是马仗被夺,尽行释放。

侯胜北不知为何,并没有被拘捕。

出得宫城,诸将大多作鸟兽散,回去听候发落,各自安排后路。

唯有张安张泰兄弟二人一直在他麾下,仍然伴随左右。

几个月前新收的麦铁杖,也等着他出来,没有自己跑掉。(注4)

可是此时侯胜北无暇褒奖三人的忠义。

马匹被收走了,就靠两条腿步行十里,半个时辰之后回到了府邸。

“怎得回来如此之早,你父呢?”

侯夫人不知发生了何事,仍然正常地问道。

待侯胜北咬牙切齿地说完经过,说到侯安都已被拘捕,侯夫人顿觉天旋地转,跌坐椅中,只是垂泪。

侯府已经乱相纷呈,得知讯息的宾客纷纷收拾财物,不告而别。

管家僮仆婢女见此乱相,不知所措者有,心怀不轨者亦有,一片人心惶惶。

侯胜北命令张氏兄弟,率亲信部曲看住家庙、库房、门口等几处要地,但凡敢有冲击者斩,其他地方就不用管了。

宾客要走就让他们走,不必阻拦,但是需遵守秩序,不得大呼小叫。

管家僮仆婢女,有趁机偷窃财物,作奸犯科者杀。

稍作安排,镇压秩序之后,侯胜北苦笑着对萧妙淽道:“妙娘,虽有所预料,还是走到了今日的田地。”

“当郎,侯将军只是被囚,还有一线机会。”

萧妙淽尚能保持冷静,安慰他道:“能改变当今至尊的想法,只有两个人。”

侯胜北看到了一丝希望,或者说即便是一根救命稻草也要抓住:“你是说?”

“安成王陈顼和韩子高。”

萧妙淽说出两个名字:“时间紧急,你我分头各去一处。”

“好,我去找安成王。你去找韩子高。”

侯胜北习惯了战场决断,很快做出决定。

不过他的内心,隐隐约约应该是不希望萧妙淽去见那个豪爽好色的安成王吧。

……

安成王没有拒绝求见,还是如平常一般地接待了他。

“侯大司空是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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