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锦里，灯红酒绿，游人往来如织，酒吧，茶楼，美食，戏台点缀着这条焕发出全新活力的古街。

穿着汉服的小姐姐在街上拍着照，情侣们在手艺人的摊位前徘徊着，孩子骑在爸爸的脖子上，手上拿着扇子，发出欢快的笑声……

从茶楼上看下去，整条古街就像一副美丽的人间烟火的画卷，聚拢是烟火，散开是人间。

卫炎和陆文斓就在一座茶楼的包厢里，喝着茶，聊着天，看着灯火迷离的街道，品味着这繁华中的宁静。

卫炎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手机，就看到华国银行发来的一条信息——

尊敬的私人银行财富管理贵宾客户，您尾号为8888的账户收到人民币100000000000元，当前可用额度为100000000000元，您的私人银行财富管理经理xxx将随时为您提供服务。

陆文斓的十亿元定金已经到账了，从此刻起，卫炎的个人资产，就跨入十亿级别。

或许是今天白天已经兴奋过了，此刻，看着到账的银行短信，卫炎的心情分外平静，只是呆呆的看着外面的街道出神。

“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陆文斓问道。

“突然想起了我奶奶！”卫炎脸上的神色有些怅然，“要是我奶奶现在还在就好了……”

“你奶奶一定很慈祥！”

“在我记忆中，我奶奶就像是一个从来不会休息的人，她总是笑着，忙碌着，为别人考虑着，从来不歇一下，在我读高中的时候，她得癌症走了，在走之前，她坚持了七年，为了给她看病，家里的钱都花光了，还借了一些！”

卫炎回忆着，双眼看着外面的繁华，却没有焦点，他平静的说着家里的往事。

“在发现自己得了癌症，看病花了很多钱之后，她不想拖累家里，自杀过一次，但没有成功，那一次，我爸爸，我妈妈，还有我跪在她面前，求她继续治疗，我爸爸说，她要不活了，我们一家人都不活了，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就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她以前就是一个很勤快的人，得了癌症之后，她更勤快了，总是闲不下来，以前她出摊卖凉鸡米线，后来因为病情，无法出摊了，她就在家里找了活，每天在家里给人编草席，每天可以赚30多块钱，她那个病到了后来，会很疼很疼，可她从来不在家里人面前说疼，实在疼的受不了了，她就会吃一小块冰糖！”

“我那个时候还在读高中，特别想要赚钱给我奶奶治病，送她去大城市，大医院，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我没有赚钱的法子，在听说人体器官很值钱之后，我真的在网上到处找人，想把我的一個肾卖了，换点钱给我奶奶去看病，当时真的有陌生人和我联系，询问我的情况，只是那个人在听说我爸爸是警察之后，就不在和我联系了……”

“我以前和我奶奶说要带她坐飞机，去大城市，看天安门，出国，可是一直等到我奶奶去世，我都没有能实现和她说的这些话，我奶奶去世的时候，我最痛恨的是我自己，我痛恨自己的无能和弱小，连卖器官都卖不掉，就像一个废物，不会挣钱，救不回奶奶！”

“一直到长大后，我其实都不会挣钱，我只能靠自己的力气，给人送外卖，努力的奔跑，不让自己停下来，我很害怕，当有一天我爸我妈需要我的时候，我还和以前一样，是一个连卖器官都卖不掉的废物！”

陆文斓看着卫炎有些发红的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迷离的看着外面的灯火，“没有谁的人生是十全十美的，说实话，我有时候还是挺羡慕你的！”

卫炎自嘲一笑，“穷也值得羡慕么？”

陆文斓笑着摇了摇头，“人生的痛苦有很多种，穷只是其中一种，有的痛苦可以通过个人的奋斗来解决，而有的痛苦，是没有解药的！”

卫炎细细品味着陆文斓的话，“你说你也活得很痛苦？”

“我的家庭在物质上是不缺的，但我从小到大，我都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人打上某种标签的猎物，在被身边的人围猎，从我上幼儿园开始，从我的爸爸开车送我去幼儿园的第一天，从幼儿园的老师知道我爸爸，我妈妈和我爷爷是谁之后，我在身边的大人们的脸上，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一个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容……”

“我的家里也很复杂，我爷爷出身在一个很传统的大家庭，我爸结过三次婚，我的兄弟姐妹和亲人很多，看似幸福，但你不知道的是，一个人身边的亲情都被各种算计和利益的取舍所取代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感觉，你身边的亲人看似很多，但你永远不知道，谁会恨不得你死。”

“等我到了初中，我身边就围了很多很多的男生和各色各样的人，但我知道，他们接近我，巴结我，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我背后的家庭，是因为我的爸爸，爷爷，我面前的那些笑脸，那些人看我的眼神，让我不寒而栗又感觉恶心，我感觉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演员，我就活在一个舞台上，但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办法入戏，活得就像一个高级的道具！”